第二七九章:带我回家(1 / 1)
赵家仆妇本欲扑上前救回原婉然,耳闻目睹高个女子以她性命威胁,立时不敢动弹,生怕后者有个好歹,她们无法向家主赵玦交代。
众人两下里屏息敛气对峙的当儿,一缕声线游丝也似细细飘起。
“这位娘子,我不是赵家人。”原婉然小心翼翼道,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高个女子横在自己颈间的刀子。
客栈有赵家护卫重重看守,高个女子不畏危难闯入,必有缘故。
能驱使人犯险的离不开利欲情仇四字,原婉然想不出高个女子挟持自己有何利欲可图,便将此人前来目的往情仇方向推断。
她听高个女子的声调十分耳生,绝非自己相识之人,既如此,女子该是冲着赵家,更精准地说,冲着赵玦来。
她遂向女子撇清和赵家的干系,省得遭池鱼之殃。
“撒谎,”高个女子驳斥,“你不是赵玦狗贼的家眷,如何与他同住一屋檐下?”
原婉然哭笑不得,还真是赵玦的仇家来寻晦气,寻到她头上来了。
“唔……汪汪汪……”嗷呜发现不对,低狺咆叫准备扑来。
高个女子将刀子贴紧原婉然颈子:“管住你家的狗。”
原婉然只得发话:“嗷呜,坐下别叫。”
“呜?”嗷呜歪歪它的毛茸茸小脑袋。
原婉然和那陌生人之间分明剑拔弩张,为何不让它过去保护呢?
它困惑归困惑,对原婉然的忠心到底占了上风,便一屁股坐地,不动不响。
高个女子转而命令众仆妇:“你们都往床前站,面朝内壁。”
众人不情不愿站定,高个女子便抬起左手按动袖中机括,衣袖里飕飕飕破空飞出连串短箭射向一众仆妇。仆妇们背上中箭,很快往床上软倒。
原婉然惊问:“你把她们怎么了?”
那女子柔声道:“莫慌,只是迷药,不会伤人性命。”
原婉然疑心自己听错,方才高个女子还凶霸霸地,转眼便轻声细语,且意似安抚?
接下来女子言语更大大出乎原婉然意料,她唤道:“韩赵娘子。”
“韩赵娘子”,原婉然许久不曾耳闻这四字,乍闻时候像脑子教人敲了一记,随即鼻梁发酸,恍如隔世。
这个称谓不只代表她的一重身份,还有热爱的过往生活——她和韩一、赵野结为夫妻,栖在四喜胡同那座栽有紫藤的宅子里,相依相亲,彼此眷爱。
听到“韩赵娘子”这个久违的称呼,她彷佛触碰到从前幸福的残影。
那高个女子又道:“韩赵娘子,我特地来救你,我放下刀松开你,你别乱喊乱动。”
原婉然心中警醒,等到高个女子放人,便转身退步问道:“赵玦派你来的?”
这下轮到高个女子一愣:“什么?”
“我说赵……不,玦二爷派你来,试探我是否安分留下。”
“韩赵娘子,我真是来救你的。”
原婉然摇头:“你和我非亲非故,却是从哪里得知世上有我这号人陷在赵家,还甘愿冒险搭救?”
“我们不算不认识,我叫公孙九娘,閤家受过韩一大哥的恩惠。”
原婉然对“公孙”这个姓氏有似曾相识之感,然而事起仓促,一时记不起,末了终究不敢轻信眼前女子。
她道:“劳你转告玦二爷,请他放过我家官人,我会老实……”
话音未了,又一人走进房里,原婉然眼角余光瞥去一眼,世间一切俱化为云烟,目中只余那人。
来人是位男子,浓眉大眼,生得极俊朗,面部轮廓俐落阳刚,魁梧身形在窄身武装结束下展露无遗。这分明是勇武之人却不带丁点粗莽气息,从头到脚散发一种庄重沉静,彷佛崇山汪洋。
韩一,是韩一!原婉然大喜过望,欲待往韩一奔去,转瞬警觉一事,急忙顿住脚。
唉,她暗叹,原来又是作梦,韩一和赵野误会我教蔡重烧死,哪里能来救我呢?
情知眼前不过美梦幻境,原婉然遂屏气凝神杵在原地,唯恐稍动便要将好梦惊散。
她只能痴痴瞧着韩一,目光倾注在他身上,能瞧一刻是一刻。
“婉婉。”原婉然但听韩一轻唤自己,嗓音微带沙哑,深色瞳眸精光灿灿。
而后他动了,大步流星走上前,俯身将她搂入怀里。
最初韩一拥抱的动作迅疾猛重,转瞬立即收力,分明警觉自身力大,生怕弄疼她。
原婉然大吃一惊,如若眼前只是梦境,怎地韩一搂抱她的触感如此真实?
此刻一切当真是梦?
原婉然一颗心提在半空,探指摸向韩一身上,他服装衣料粗糙,摸起来似抚细沙,衣下肌肉精实鼓起。
“婉婉,对不住,”韩一低沉厚实的话声流入她耳中,“教你等这么久,我来带你回家了。”
原婉然呆了一呆,随后不可自抑簌簌颤抖,当下一切不是梦,韩一真的来了,找到她了!
“带我回家,我要回家!”她抱住韩一呜咽。
她朝思暮想,好不容易和丈夫重逢,浑然忘了赵玦的威吓及手段,一心只逃离,和韩一双宿双飞。
“好,我们这便走。”韩一轻抚妻子发丝,像碰触世间最美的梦境,无尽慎重温柔。
“嗯。”原婉然许久方见韩一,恨不得赖在他身上,到底事有轻重缓急,只得硬下心肠脱开他怀抱站直。虽如此说,夫妻两人不约而同伸出一只手,紧握彼此。
韩一转向公孙九娘道:“公孙姑娘,我们走。”
“……诶。”公孙九娘迟了须臾方才应声,此前她的目光直勾勾钉在原婉然和韩一交握的手上。
原婉然觉得了,意识自己当着外人和丈夫卿卿我我,小脸胀得通红。她羞归羞,手却冥顽不灵,舍不得放开韩一,直至嗷呜发出哼声。
嗷呜一直按捺着不吠叫,而今见到又一个陌生人进房,弄不懂当下究竟是何光景,渐渐忍不住烦躁,闷闷哼了声。
原婉然如梦初醒,连忙将嗷呜唤到韩一眼前。
“相公,嗷呜也一起走。”她转念思及此行不知是否方便带嗷呜上路,便忧心问道,“行吗?”
韩一看出妻子忡忡神色下的企盼,柔声道:“行。”
他带领原婉然和嗷呜由院子往客栈外走去,沿路无人,经过某处跨院,院子角落草丛后隐约露出人的腿脚,不知是谁躺倒地上。
“是赵家护卫,”韩一轻声道,“教我们放倒了。”
叁人走到一处角门离开客栈,钻进附近巷子某处宅院,推开大门便见一人亦是武装结束,守着一匹马和两头骡子在内等候。
原婉然认出他是韩一的手下,名唤吉林思。
吉林思见到原婉然,咧嘴施礼唤道:“韩赵娘子。”又向韩一贺道,“大人,恭喜事成。”
韩一未及答言,客栈那头响起呼哨,随即四周哨声此起彼落应和。
四人循声望去,吉林思和公孙九娘异口同声道:“赵家发现韩赵娘子不见了。”
原婉然面色发白,纤手揪紧韩一衣袖:“相公,赵家护卫有数十来人,万一找来……”
她们这方的韩一、吉林思和公孙九娘纵然武艺过人,毕竟人少马微,和赵玦那方动手,恐怕猛虎难敌群猴。
她环视四周,寻思找根木棍锄头之类物什和韩一等人一同迎敌,设法扯扯赵家护卫的后腿。
韩一轻拍妻子背脊,微笑道:“别担心。”转头又道,“公孙姑娘、吉林思,谢谢你们出手相助,事不宜迟,我们依计兵分两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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